整个下午,余小鱼陷在一种极度焦虑的情绪中,比叁年前被人跟踪偷拍更恐慌。她脑子里一会儿是实习时的事,一会儿是今天爆发的丑闻,越想越觉得是当年那个匿名举报者故技重施。
但在这种被偷窥议论的环境里,她根本没法静下心思考,好容易捱到五点半,关上电脑拎包就走,出大门时被拦住。
顶头上司神情严肃:“你来一趟吧。”
说完就立刻转身回去,好像很不想和她站在一起被人看见。
余小鱼深吸一口气,把挎包往肩上一提,小跑着追上去,偏就紧跟在他后面。
她一眼也没看那些神色好奇的员工,进了会议室的门,长桌后一共坐着叁个领导,两男一女,皆面色严肃。
女领导是人事部的,一贯和颜悦色:“抱歉耽误你时间了,你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
余小鱼没有给她继续说的机会,开口:“我确实知道了。经理,我首先有两个疑问,在公邮收到照片的第一时间,为什么没有人正式通知我这个当事人,是不是默认我破坏了规则?以至于我到午休才从同事嘴里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在收到照片的一小时内,所有能登上公邮的同事都没收到指示,把那封邮件删除、照片保存到本地作为证据,这对我的个人权利造成了非常大的侵害。”
女领导有些尴尬,“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清楚,怎么会默认你违规呢?我们也需要时间处理,下午已经把邮件删除了,你要是提起诉讼,照片会作为证据呈交给律师。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你把你知道的事和我们如实说明,也是在帮你洗脱嫌疑啊。”
“我没有做过,有什么嫌疑?”
余小鱼有些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几位领导,我从公司的角度出发,公司关注的重点,是这封邮件上虚构的违规操作,大众一旦知道,就会说盛海国际是一家靠不正当手段赚取项目收益的券商。但从年初恒中集团和我们签订协议,一直到7月项目结束,我们所有程序都是合法合规的,严格按照合同来。我们的定价和承销份额在十二家券商里只能算中等,上报国资委的材料也如实完备,如果证监会要查,根本查不出违规的地方。李总,这个项目是您承揽的,您最清楚是不是?”
直属上司被她点名,喝了口茶,点点头,“这当然,项目是我联系的。”
他转头向另一个男领导说:“所有资料都有存档,要查起来,自然不怕。我们想那么干,人家恒中还瞧不上呢,哈哈。”
几人都没有笑,上司反应过来,自己这玩笑开得着实不恰当,好像他要手底下女员工行贿似的,赶忙闭了嘴。
“瞧不上还让咱们盛海的员工上台讲ppt?那么重要的场合,不从他们集团内部挑人,找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女生?”男领导是合规部的,也是公司的大董事,颇有资历,说话一向不客气。
上司迟疑地望向余小鱼,男领导说出了他的心里话:“听说恒中集团的新任总经理找了你做女朋友,前天还开车送你来上班,不少人都看见了。”
他从桌上拈起一张纸,“我看过你的简历,你在校期间曾经在恒中实习过,这上面只写了投行部,说通过考评拿到了return offer,你能告诉我具体是在哪位领导手下实习吗?”
空气沉闷,余小鱼觉得透不过气来,手指交握在腿上。
大约过了叁秒钟,她抬头直言:“在投行部。先跟江潜,再跟沉颐宁,他们两个都是非常好的老师。恒中的美元债上市以后,我找了江潜,也就是恒中新任的总经理做男朋友,我们的关系是几天前刚刚才确定的,之前一直没有私人联系。”
余小鱼顿了一下,又说:“其实我不该和您说我的私事,您也不该这样问。您打心眼里认为,以我的相貌、能力、地位,找到江潜这样的男人实属高攀,是用了不正当手段,或者是凭一些女性特有的、却上不了台面的优势,以此来推断那封邮件的真实性。”
“你这叫什么话!我根本没有这么想。”男领导皱眉道。
余小鱼做了个无所谓的姿势,“您都把我简历调出来了,就等着我说意料之中的话。我可以告诉您,我微信和江潜有叁年多没联系,上次对话是在本周一。不过我不可能把它给律师和警察之外的任何人看,这是个人隐私。”
男领导保持着严肃的态度,“我没有要看你的隐私,只是口头询问。”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脸,问上司:“李总,您还记得henz项目路演那天,恒中的人来找您,是怎么跟您说的吗?”
上司摇摇头,“这我哪记得,都快两个月了……”
余小鱼对几个人说:“那天路演,麦克风出了问题,主持人被送到医院,替补的人也恰好不在。我是在洗手间接到李总电话的,他说恒中这边在找人上台替主持人,看ppt大部分是我写的,叫我现在过来一下。”
“对,这是个好机会。”上司顺着她的话想起来了。
“是谁来找您的?”
“江总身边的夏秘书。”
“夏秘书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