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正阳在桌后抽烟,开门见山:“这照片是不是你拍的?”
乔梦星一愣,“您说什么呢?”
“沉总说周五叫你去吃饭,你答应了,为什么耽误那么久,到散场才出现?”
“我不想去喝酒。舅爷,真没必要,我拍这个干什么?就算真拍了,也不会送给赵董啊,他是公司董事,又不是监事。”
“你不是挺喜欢江潜的?”
乔梦星目瞪口呆,“我上初中那会儿是挺喜欢他的,您还记着呢!我吃饱了撑的,没能跟他实习就暗地里阴他?我阴他也得顾着您的公司啊,是吧?江潜他又不是股票,我犯不着跟余小鱼似的,早中晚不盯他三百遍就浑身不舒服。”
姚正阳淡淡道:“我知道了,你说没有就没有,快回家吧。”
乔梦星还想说点什么,看他心情不好,只得拎包离开,出门就碰上刚到的沉颐宁。她看上去很疲惫,妆也没来得及化,和实习生礼貌性打了个招呼。
沉颐宁进屋后,姚正阳先问了几个项目的概况,最后才给她看照片,重复了余小鱼的说辞。
她注视着这几张颇有水准的偷拍,目光有一瞬震动,抿了抿唇。
“你从戴家过来的?”姚正阳随口问,“他们政法大院离公司挺近,二十分钟路吧。”
“啊……对。”沉颐宁回神,把发丝捋到耳后,浅笑:“姚总,真不好意思,接到秘书电话,什么都没带就赶过来了。”
“没事。你怎么看?”
“看来江总真的很喜欢这个孩子。我认为就算有人把照片发出来,也不难解决,双方做个声明罢了。现在网络虽然发达,但群众忘性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公司因为这种事产生巨大损失。”
姚正阳把照片收起,扔进碎纸机,“我也是这么想的。血气方刚的年纪,单身,第一次带实习生,两个人就差几岁,动了心过来人都理解。我把他叫来,是要看他怎么选择,到底是以集团利益为重,拒绝任何风险,还是趁机成全个人。”
沉颐宁一惊,这话说出来,就代表姚正阳对下一任董事长的候选人已经有了偏好。
他在考验江铄父子。
姚正阳道:“我再过三年就要退休了,恒中在我手上发展壮大,我需要一个把公司放在心上的接班人。赵柏盛这人,你只有许诺他好处,他才会投入精力,而江铄,他是穷人家出身,容易满足,有时候迈不开步子,太如履薄冰了。江潜嘛,小孩子太年轻,还要历练,但他的能力我非常认可,以后可能叫他去管财务方面,他看东西准,细致得像个大闺女。”
沉颐宁笑道:“瞧您这夸的……”
姚正阳又把话题绕回来:“你觉得是谁拍的照?”
沉颐宁沉吟片刻,“总之是赵董那方的人。”
“哦?我不这么认为。赵柏盛要拿到照片,不可能直接递给我,这玩意在他手上有大用处。他也没胆子拿这个来威胁我,说不定是不小心给放到文件夹里去了。”姚正阳说出了与二十分钟前截然不同的话。
沉颐宁垂眸,松开的手指在桌上握起来。
“我那侄孙女周五是在的吧?”
“乔梦星是在饭局结束后过来的,她给我发消息,说小鱼不上她的车,自己走了。”
“关于拍摄技术,你有什么看法?”
沉颐宁摇摇头。
姚正阳拿出一张简历,是乔梦星发给hr的,放在沉颐宁面前:
“你别顾忌我,想到什么说就是了。”
沉颐宁指着最后一行的“兴趣与爱好”,里面第一个填写的就是“摄影”,括号里是“曾获校级夜拍一等奖”。
“两周前她买了个新相机。”
姚正阳望着她,她从容地回望,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有时候我觉得连恒中这个地方,也委屈沉总了。”
沉颐宁婉转一笑:“您说哪里的话,当初我从董秘转岗到投行部,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姚正阳想起多年前她刚毕业那会儿,跟现在的模样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经历过那段往事,性格变了。
“既然不会对集团造成大的损失,那么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快到七点钟,大雨终于停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腥味。
沉颐宁出了恒中大楼,路灯依次亮了起来。橘黄的光线照出前方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影子,她垂着头坐在花坛边,抱着老旧的书包,裙摆滴着水。
沉颐宁轻轻地走过去,蹲下来:“小鱼,我收到你的辞职信了,按流程,两周后才能正式离职,这段时间你就在医院陪陪家人吧。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
余小鱼抬起一双哭肿的眼睛,吸吸鼻子,“沉老师,我其实很想留下来跟着你,但是,但是我做错了事,还连累江老师被批评,没脸留下来了。我觉得压力好大,要面对那么多同事,还要重新找工作,也不敢和爸爸妈妈说为什么辞职。”
沉颐宁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搓了搓,“每个人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不对,比你还大些,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