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府中书房桌案烛火未灭,然抬手作画的那人却是心不在焉,盯着未完的画怔了又怔,那身影落寞黯然,直至外头长赐进入室内出声,这才打断她正自发怔,
「喝酒?」她问,吴禾眼中显得几分诧异,确认似的,她抬头上下打量那张脸,丝毫不想放过她一点异动,长赐被她看得发毛,手放到她眼前挥了挥,撇撇嘴道:「不喝便罢了。」
「喝。」吴禾低下头,放下画笔,不假时,两人并肩坐在外头,抬眸望月,手上提着壶酒,很是惬意。许久,两人都只各自独饮,一阵沉默,
「当真是他做的?」长赐突问,抬手又将酒壶靠近嘴边喝了口,瞄了眼,便见吴禾敛目,久久未曾回应。长赐知趣,自不复开口疑问,出乎意料,又过了一会儿,吴禾反倒出声解释前因後果:「当年幕後之人做得是一丝不苟,这十年间好不容易获得的唯一线索,便是当年我昏去前所见那官兵身上衣着绣的纹章出自与赵相交好的祈王府,以及前一晚听见爹爹在书房与左叔谈论有关赵相党在朝堂上步步紧b的话,加之得利的左相一党在爹爹si後如日中天,可还有其余人等可能主使此事?」
「如你所言,确是左相嫌疑最大。」长赐手抵着下巴,微微颔首,
「可我总觉得事情并非仅仅这般?」
此话一出,引得吴禾侧目,似心绪悠悠,她复低眉令长赐无法很好看清她的面se,可长赐心知,每每吴禾克制不住心思时便习惯如此,好叫他人看不出她的烦忧。长赐见了,又喝了好一大口酒,想着一不作二不休,索x又问道:「这七娘子一案,你想着靠圣颜之前那最後一审夺得一线生机?」
吴禾颔首,索x权当是认了她的猜测,复道:「依目前形势,左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只有其下万人有妒忌者,其上的那位想必也厌倦同享权力,如今所需要者便是给那位一个做出不同决断的设辞。」
「你打算如何?」长赐追问道,吴禾不答,只神神秘秘摇头,便起身回到室内,长赐见状便也知趣不再追问,自顾自又斟了壶酒,月下独酌。然时至夜半长赐入室之时,那吴禾竟也还醒着,她依着酒劲,侧眸瞥向她,恍惚间想到方才最後一审之事,倚仗酒胆,开口问道:「你真信皇帝?」
岂料,许是见她略为酒醉,隔日大约不会记得,又许是自己也有些醉着,这回吴禾倒是回答得爽快,
「岂非事君难进从古然,不然富贵终在天。」她道,见她面上不解,她只一哂,未曾解说,起身回寝室,彷佛方才都是等着她饮酒罢,长赐见状只得无奈摇摇头,兀自回房歇下。
玉楼金殿,紫泉g0ng墙巍巍,里头一人恭谨垂头站在那帝王面前,等着发落,而坐在上头者正看着方才递上的奏摺,
「按郢律,杀亲夫者皆斩,谋杀人者徒,已伤者绞,已杀者斩。」站在下头的人说道,复追道:「审刑院认王七谋杀亲夫已伤,处斩,而大理院复决王七守丧不得婚嫁,二人非夫妻,自属谋杀已伤,处绞。」
「可兰台令同我说的便是那王七自首当减刑一半,当处徒刑,是也不是?」皇帝反问道,言语间竟是有几分不满,那人连忙跪下道:「魏大人如此主张实与郢律不合,那王七非他罪而不得已造成杀伤之果,自不能当自首减刑之旨。」
「何以见得?按卿所言,那魏谪在胡说?」皇帝言语凌厉,惹得下头h海尘连称不敢,他见状复道:「下官不敢胡乱指谪,不过依律说法。」皇帝随手敲了敲桌案,略作思索,便道:「此案再议,不如下月十三上朝让赵相与魏卿好生论讨一番,我再做决议,卿以为如何?」
那h海尘闻言如释重负,心知此关自己算是勉强过去,两边不得罪,皆大欢喜,很快便行礼应下,傍晚消息便传到两人耳中,不日便见赵府上不时有大臣上门商议,那头魏谪府上却半点动静也无,似毫无准备,令赵相一党论及此事时,众人多少将之当作笑话看待,便也无人当真觉得此番魏谪得让赵相吃亏。
孰料,距离下月十三还有半月的时间,一则谣言竟是不知不觉间传遍岱南和四周郊城,那谣言自岱南起,一开始只是街谈巷议茶余饭後的闲话,然很快,流传越来越多人目击此事,弄得岱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就是夜市中人cha0竟也受其害。直到谣言四起的第五日,那吏部、户部、礼部尚书等常聚赵相府之人又是齐聚一堂,口中谈论者终於从下月十三阿七案换做岱南的谣言,
「诸位如何看待此番传出岱南猫妖一事?」那赵相左手边座位上者先於其他人发话,他话方毕,对头那人便怒气冲冲道:「大郢都城岱南,天子脚下,竟出了此等谣言,妖言惑众,许是魏谪那些个笨伯。」
「魏谪有这麽大本事?」方才发话者右手之人问道,那对头首先发问者直道:「你怕是礼部待得久了,礼是足了,反倒离朝堂远了。」
「徐叔斐,你!」
「住口。」赵相轻言制止道,三人一听都立时闭口不语,他先是一顿,说道:「即便不是魏谪,也是他手底下的人做的。」
「不过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