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突兀的一句话如坠入水中的肥皂泡,奇异地融化在风流里。
啪——
车窗外露出光怪陆离的射线,隐秘在后座的一人从阴影里破开,径直抓住电子仪表盘上的呼叫器。
“喂,是我嘶啧咂,这里是,哔——滋滋,地点已发现哔哔——”
破风声加重,位于驾驶室的司机瞳孔猝然缩小自针尖大小,把握方向盘的手指不由得颤抖。
“冷静点哈。”
晃悠悠的声音在后背传来,对比发号施令的第一位那番沉着,这位嗓音的主人好似才睡醒,嘴里还含着呓语般的慵懒。
“你醒了,你的下一步准备呢?”
“你问我啊?”
那位嘟嘟囔囔道:“撞过去呗。”
驾驶员大骇,侧过头望向副驾驶的方位,被扎疼般飞快地挑高眉毛,移开视线。
黑影将呼叫器扣回原位,后座适时传来悉悉索索,类似于甲壳拖拽的声音。
驾驶员心里止不住打鼓,余光中充满大片红光,他欲盖弥彰地按下前额的帽檐,借着这个动作看向车内后视镜。恰逢这时,清苦的艾叶气味从他的头顶传来,竹节摩擦的咯嗒像是落在路旁的一颗弹珠,无风的车内却感到凉风习习,尤其是后颈隐约能察觉飘渺的呼气。
驾驶员在战战兢兢中涨大眼眶,眼珠干涩,不敢目移。
光影交错,透亮的镜子里伸出一只被硬皮革护住的手掌,只听见,脆弱的一声低音,车内后视镜连带着完整的玻璃面同时被捏碎,碎片如流沙般散落一地,那位用棍状的硬物挑落他的帽檐,眼前大明,那位俯身挡住红光,探出半个脑壳亲密地挤在一起,同他共享驾驶位的风景。
那位目不转睛地、静静地凝视他的侧脸,一秒,两秒,三秒。
驾驶员梗着脖子,自然地转换时速,而跳动的青筋泄出他不安的秘密。
突然,那位用棍子轻轻磕了磕他的下巴,冰凉的触感如被礁石搁浅的船只,驾驶员惶恐不安地目视前方。
车辆平稳地驶向描点,越来越靠近,那位再要动作时,一直沉默的施令者开口了。
施令者说:“显示屏越来越红了,回程还需要他。”
只因平淡得风马牛不相及连劝阻都算不上的一声,盘旋不散的阴冷从驾驶位离开。
施令者露出显示屏上的红点,滴、滴、滴、滴,满屏的警告信号。
那位再次开腔命令道:“别暗恋我了,继续开你的。”
未曾眨眼的眸子如同什么无机质的东西,那位撇过头擦拭黑黢黢的洞口,有一搭没一搭和施令者交谈。这时,驾驶员斗胆看清调戏他的棍状物分明是一柄已经上膛的手枪!
“丧尸群,来了。”施令者无感情地说。
话落地,炙热的红色警报如惊雷般炸开!迟缓运动的丧尸齐刷刷回头,下一秒不约而同朝他们快速奔跑而来!
就像是海浪,就像是腐肉组成的血球,邪恶的桀桀声由远及近,它们目眦欲裂,骨肉连筋,张嘴喷射骚臭的黄水,驾驶室的挡风玻璃已然清晰可见丧尸嘴里烂掉的扁桃体。
驾驶员握紧方向盘,屏息凝神,伸手试图换挡然却闻见一句媲美黄鹂的口技,一瞬整个人悬空,强大的张力使他的胸口紧缩,锁脖的领子令他看到了河对岸的太奶,还来不及过河时在有莺莺燕燕的歌声里,白光一闪,莫名其妙地后摔进了后座,颠三倒四的视角里瞧见威胁打趣他的那位在扔他的眨眼间单手撑着车顶、屈身、跳进驾驶位,灵敏地代替他把稳了歪向侧方位的方向盘,伴随一连串丝滑的长啸,拉爆油门,猛打压弯,漂移过线,直接撞飞数十个丧尸。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彷佛在自家后花园遛弯。
“哟,是那不?”驾驶室的那位心大地转过头问后座的施令者,飙车的同时还不忘按下雨刮器。
施令者瞥了一眼明显还没晃过神的驾驶员,正脸对上那位的视线说道:“再快点。”
“嗯!”趴在施令者脚边的驾驶员不可置信地惊疑出声。
施令者看着驾驶位的同伴把粘在雨刮器上的死人眼珠玩的不亦乐乎,一跳一跳就像是在打乒乓球时,淡淡地补了一句:“你还有两秒钟的准备时间。”
驾驶员还没读懂这句话的意思,强烈的推背感无端袭来,他整个脸砸在了驾驶位的后背上重逢太奶,刹那间失去了意识。
在神智弥留之际,他又怕又怖地喃喃道:“疯子吧,疯子啊。”
——嘭——
撞开一条光明大道。
“对了,刚刚说我们疯子呢,你听见没!”
“听见了,你倒是很兴奋啊。”施令者把昏迷的驾驶员拖上座位,掏出安全带系上,无可奈何地叹气道:“小心点,你想把人创死啊。”
“你要说,公主请小心开车。”
不远处的某地,玻璃门终于断裂爆开,碎片乱炸,遮盖的海报上浮现一个血手印,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双乌青的手指撕